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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沉 沉 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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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颂对何天的问题,明显是意外的,沉吟半响,说道:“云鹤,我先说一件往事——我自己的。”

“灭吴之后,王玄冲、王士治争功不已,这段故事,你一定熟悉吧?”

王玄冲,即王浑;王士治,即王浚。

“是,还算熟悉。”

“彼时,我守廷尉,武皇帝命我校其事,我乃以浑为上功,浚为中功——云鹤,以为然否?”

何天心中一动,随即坦然说道,“浑为上功适当,浚为中功失当!”

刘颂笑,“好一个‘适当’!好一个‘失当’!”

顿一顿,“不错!时人咸以王士治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上表,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武皇帝亦以折法失理,左迁我京兆太守。”

“我从此离开朝廷,直到这一次,才算转回来了!”

“云鹤,我冤枉吗?”

何天沉吟。

刘颂笑,“难为客面斥主人之非!……”

何天摇摇头,“以公之气量格局,我有什么为难的?”

略一顿,“我只是好奇,子公,逆鳞你亦敢批——你不是怕事的人呀!”

刘颂点点头,“我不怕,王士治怕不怕呢?”

何天目光微微一跳,已若有所悟,“啊!……”

刘颂叹口气,“彼时,王玄冲对王士治,已经红了眼睛,诬加王士治的罪状,已经从‘违诏’‘不受节度’到了‘欲有反状’,有司亦桴鼓相应,奏请槛车征士治!”

“可以说,王玄冲对王士治,已经恨不得食皮寝肉了!”

“子公说的不错!”何天缓缓点头,“而且,王士治心里也是有数的!”“”

顿一顿,“我记得,他上书自讼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又说,‘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

刘颂喝一声彩,“好!就是这几句话!云鹤,你真是有心人!记心也真是好!我很佩服!”

“汗颜!”

“这种情形下,我若以浚为上功,与浑并列,浑——王玄冲还不得发疯?”

“就算这桩官司王士治过了关,下一桩呢?王玄冲……那是不死不休啊!”

“浚举秀才出身,论门地、论白望、论婚姻、论奥援,论盘根错节的势力,如何能同浑相较?——迟早要被浑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我明白了!”何天大感慨,“子公,你是赔上自己的名声乃至仕途,来替王士治免祸啊!”

“算是吧!”

“只怕王士治直到去世,对受公如此天大人情,还懵然不知呢!”

站起,长揖,“子公不为身计,廓然大公,我佩服之至!”

刘颂坦然受了他一礼,待何天坐下,说道,“我说了这样一大篇,用意何在,云鹤,你一定已经明白了。”

“云鹤,其实,你也是个‘不为身计’的;不过,你问的问题,其实就不是个律法的问题。”

“就算是律法问题——那也是‘人主权断’。”

“所以,云鹤,放开手罢!”

第二天一早,廷尉的人将庞氏从永宁寺带走。

永宁寺传过来的消息,峻阳庶人“抱持号叫”,庞氏“衣带尽断”。

紧接着,峻阳庶人“截发稽颡”,上表诣皇后,自称“贱妾”,请全母命。

石沉大海。

何天的心,亦一路的沉了下去。

阿舞的安慰,并不能叫他好受多少:

“你且知足罢!实话跟你说,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皇后连皇太……连峻阳庶人的性命,也绝不会放过的!你已经救了她一命啦!”

“你救下来的,可是一个皇太后——还想咋样?”

何天苦笑:

阿舞的话,大约不假,可是,母亲被生生拉走处死,就算我“救下来一个皇太后”,但这位前皇太后往后的时光中,还剩存多少生命的意义?

甚至,活不活的下去,都难说!

当天晚上,廷尉传来消息,庞氏“饮金屑酒而死”。

对于一个女性贵人来说,这已算是最体面的死法了。

阿舞对何天说,“你可以去看一看她——皇后真不介意。其实,皇后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对你,可就不好交代喽!”

“到时候,你一定会以为,是皇后害死的她!”

“你见了她,跟她说,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想七想八了,叫她安安生生的在那里过下半辈子罢!”

何天苦笑:我去见她?

我是她的杀父仇人,既没把她的母亲救下来,也便算是她的杀母仇人了——

我这样一个人,去见她这样一个人,劝其“安安生生”过日子?

太讽刺了吧?

但何天也确实担心阿舞说的,杨芷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但,他真没有勇气亲自去见她。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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