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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隔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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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西沉了,西天一抹残霞,黑暗如同蠕虫啮咬着剩余的光,院子里枯干的树枝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干涸。大地和她的情绪一起,融合成了一片模糊的黄昏。

踉踉跄跄回到季宅的时候,母亲正在后厨忙着备菜。

季家的灯总是开得惨白白的,客厅里的挂壁电视机总是不肯停,她初一进门,便看那橄榄绿的沙发让人觉得眼皮有些沉涩。

沙发上坐的是季莱和季渠。

季莱倒是跟几年前区别不大,脸蛋子依旧带着些稚气,只是身量是抽长了的,像柳枝一般发了芽,细嫩的圆脸上嵌着精致的小鼻,只是那美中不足的单眼皮眼睛显得没有那么精神,不过也无伤大雅,倒平添了一些向下俯瞰的傲气,当然,她和宋婵衣不同,她是可以有傲气的,她本就是从小生活在蜜罐里长大的。

季渠却是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往还没季莱高的身量已经拔高了许多,如此坐着看都已经显得高大起来。他跟季莱虽是双胞胎,小时两人还有些相似,如今不细看是活脱脱像极了季晖堂,一样深深的燕窝和略方的下巴,鼻子是高挺无肉的,嘴唇薄,是个初看有些好皮相但薄情的男人了。他们的眼睛都是狭长敛光的,若是没有好气质相配,必是面容刻薄之人,父子俩如出一辙地都戴上细边眼镜,倒是斯文起来。

见宋婵衣走进门来脱了鞋,却没预备她的拖鞋,她穿着袜子踩在刚拖完地的明亮瓷砖上,显得有些局促,季莱鼻子里倒是哼了一声。

“一次性拖鞋在你左边柜子的上面。”

季莱是从不会说俏皮话的,哪怕是好心的提醒在她不耐的生硬语气里也显得不那么善良起来。看来这么多年她依旧不像父亲,行之有效的虚伪面罩她是一点也没学会。

宋婵衣一声不吭地踮着脚拿出了拖鞋换上。

宋春絮这时已端着汤锅走了出来,她软腰凹着,似乎因为扎实的汤锅有些吃重,细眉微微拧着,边低声唤着主人家们吃饭。

“宋姨辛苦了。”

季渠还微笑着道了一声谢,喊着楼上书房里的父亲,却还坐在沙发上没挪动。

扭头看季莱已经坐上了饭桌,完全没有要等待父亲的意思。

季晖堂轻声走下楼来,玄色的棉布拖鞋短暂停留在日色昏黄的楼梯上,似乎在盯着什么看。

“楼梯扶手有点积灰了,明天擦一下。”季晖堂语气淡淡。

“好的。”宋春絮低头看着脚面,利落地接了话。

季晖堂说话从来不爱指名道姓,其实在吩咐谁,大家都一目了然。

他每日面色冷淡而颇有些艺术的打扮好像不允许他这么做,他自己也是故意端着的。

是了,他如今在川山集团做着艺术总监一职。

人说艺术家需要安静、孤独和氛围,世间还是不成名的艺术家来得多,他们多是忧郁挣扎的,很多人倒是追捧这种自带气质的艺术家。

但季晖堂显然不一样,他如今多富足,却还每日打扮得如落魄画家一般,不是披了个黑色长袍就是裹着个白色布衣,表面倒是高雅极了,内里是个什么芯谁能知道。

何况,他算什么艺术家,这些个名头和华丽不过是靠着林采时的娘家给他撑着。

林采时嫁给他时,倒是爱他的皮相和冷淡阴郁的气质,毕竟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姐总是会偏爱这样的书生,自古以来的那些民间故事都是这么写的。

如今这段因年轻时看走眼的婚姻也是支离破碎了,她连季宅都鲜少回,倒是常年住在娘家,怕是懒得看这个惺惺作态的男人,来得两眼清净。

宋婵衣也是第一次目睹母亲低声下气的场面。

母亲在这个宅子已经呆了五年了,她只来过屈指可数的几次,母亲跟她的话题总是喊她好好读书,好似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表达她的感情。

她一向是不心疼母亲的,从小跟着阿婆长大,与宋春絮不甚亲近,母亲像是一个虚空的职位一般,只有逢年过节的才露一下面,每每也是打扮得体面极了,还要偷偷给阿婆塞一笔钱,给宋婵衣买些吃的喝的,问问学习如何,但过节的日子少,她总是匆匆地回来了,又匆匆地走了,母女间因为时光产生的空隙又如何能让几句话来填补呢。

宋婵衣早躲到了厨房后的准备间里去,小桌上是母亲给她留的饭菜,样式倒是与外面大桌上的没有什么不同,可母亲此刻还在给外面的男人和他的儿女盛着汤,递着纸巾。

不知为何,宋婵衣的心有些闷了起来。

她没有胃口了。

季晖堂已经喝起了汤来,边品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余光端详起眼前这个女人来。

已经很久没太在意宋春絮这个像宅子的影子一般少言的女人了。

季晖堂以前总说宋春絮虽在启田这个小地方长大,倒是他见过最标致的美人,当然这话也是在床上讲的。

旁人看宋春絮还是美人模样,季晖堂眼里的她却是像旧日历一样逐渐褪色了,每日在那里洗碗,脸跟墙快成了一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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