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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雪庵争联即景诗(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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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乔寰所言,尽管他在京中停留了总共不到十日,却的的确确包了苏妙妙一整个夏日的冰费花销。乔三郎过家门而不入、直奔霭烟阁的故事第二日就传遍了长安城,许多人都对苏妙妙心生好奇,想看看是怎样一位娘子勾得这位小将念念不忘。到了他离京前两日,兵部里与他交好的几个人连同从前跟他一起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起哄说要为他饯行,于是乔三深思熟虑之后欣然应允:“那便去霭烟阁吧。”

四下哗然,在场的人纷纷指着他笑:“乔三啊乔三,又去找你那苏娘子吧!”

乔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呃,这霭烟阁着实是一个好去处……”

当下就有机灵的小幺儿一溜烟跑去了霭烟阁预定了第二天的席面,又特特嘱托了要苏娘子作陪。一下来了这么些大客户,巧姐笑得嘴都合不拢,直说乔三郎是霭烟阁的福星,又夸苏妙妙会来事,把乔三郎拿捏得死死的。

苏妙妙深感冤枉。她在乔三郎身上花的心思,连在别的客人身上花的一半都没有。她既没给乔寰送过扇坠荷包(她有一个绣活精湛的婢女负责给客人做针线),也没有在他面前抹眼泪扮柔弱,甚至(她自责了一下)乔寰来她连迎都不迎,走也不送,这“拿捏”二字实在是很难当。不过她也没多解释,只温婉一笑,面露难色道“天气炎热,怕是不能好好准备侍宴”。巧姐笑容僵在脸上,咬着牙同意这两日送冰来。

到了饯别这一日,巧姐在醉晚庭顶层安排了一个最大的包间,置了几个招牌好菜,组了一班乐工专侍这一群客人,并调拨了七八个妓子陪席。巧姐这一次铁了心要将乔三郎的送行宴办得风风光光,把这些贵客的心笼住也只是初级要求,最好是宴上能出些好诗金句,让霭烟阁声名鹊起,从此在平康坊立于不败之地,吊打嘉姿院、梦漪居等竞争对手。

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今兵部里头,五品以下的都争着跟乔寰称兄道弟。这倒不单纯是因为他这次在龟兹立了功,更深层的原因嘛,一则是当今圣人还对乔秘监颇为敬重和怀念,二则朝中的确也缺领军打仗的人才。故而,乔寰便是有一分的功绩,也变成了五分。因此,今晚前来赴宴的上至从五品兵部郎中,下至主簿,另有没有官爵的二世祖们若干,零零总总共有十来人;再加上陪席的妓子和斟酒的美婢,整个席面热闹非凡。

歌舞换了两拨,美酒佳肴也紧锣密鼓地上。林俏影坐在兵部郎中孙衍的身侧含笑斟酒,苏妙妙在外人面前也给足了乔寰面子,殷勤小意。旁的客人也各有陪侍的倌人,另有两个妓子在席间穿梭,插科打诨,哄得雅间里一时笑、一时拍桌,端的是宾主尽欢。

忽的有人提议道:“单是饮酒无趣,不若行个酒令,如何?”

宴会上行酒令是常事。立时有小幺儿捧出了骰子、酒杓并小旗、筹子和小纛。众人嬉笑一番,推举兵部郎中孙衍任“明府”,负责监督整个酒令活动。管跑腿、罚酒和灌酒的“觥录事”也很快选定,由一个无官无职的混不吝公子哥儿担任。公子哥儿靠着祖荫招摇度日,做这罚酒灌酒的差事不怕得罪人。

至于这“律录事”的人选则让众人犯了难。律录事又名“席纠”,专管宣令、行酒、判是非。在宴席上,这是妓子们的专职。好的席纠,不仅能迅速反应过来这令行得究竟对与不对、好与不好,还得说得敏捷又风趣,更要紧的是还不能让人难堪。这种席面上,都是自负才高的文士与官僚,一个弄不好便要惹人嘲笑,名声狼狈。连都知连安素便最是精于此道,十六岁时便得人写诗赞道:“任尔风流兼蕴藉,天生不似连都知。”

往日在霭烟阁里都是由林俏影任席纠的。可今日,大家都知道苏妙妙是乔三郎的“相好”,少不得要给她几分面子。一个主簿就十分有眼色,开玩笑似的说:“我们这群兵部出来的糙汉子,哪敢劳请花魁娘子来做席纠?不若请苏娘子来宣令,可好?”

乔寰转头去看苏妙妙,却见她脖子不动、头不转,连头上的步摇都没有晃,只用眼睛不动声色地去瞟林俏影。

林俏影同样也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要不要推了?”乔寰低声问苏妙妙。这席纠也的确是不好做。

“不必推。”苏妙妙低声答,“不给三郎丢人就是。”

她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走到雅间正中央的空地上。舞池已然空了出来,她朝着上首的孙郎中福了一福,然后又冲着两旁的宾客行了礼,朗声道:“承蒙诸位不弃,但凭明府差遣。”

“好!”

两个看起来比乔寰年轻一些的小郎君率先鼓掌闹起来。

明府一般都由德高望重的人担任。在这种场合之下,孙郎中微微颔首,威严道:“既如此,烦请苏娘子拣个清雅却简单的令。”

这个要求也很合情理。在座的也不全都是状元郎,尤其是兵部里头有许多武举出身的,于吟诗作赋、唱和相筹一道之上并不精通。若是酒令太过弯弯绕绕,反倒教人为难。

苏妙妙笑着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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