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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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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书几个悄悄隐在百姓中间,听到周文津这振聋发聩之言激动得想要鼓掌。这句话就很好地化解了刑部尚书的质问——律法没错,但律法是死的,反而用律法的人是活的,怎么援引律法以至政通人和,才是执法者应当考虑的事。

杜宁停得一头雾水,但是莫名其妙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程阑,发现对方微微颔首,颇为满意。

他也跟着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不满意的是刑部尚书赵盛,本朝以严刑治罪犯,如今这两个黄口小儿之言,简直是对律法的挑衅。他示意程端管管,然而程端觉得徒弟正出风头呢,不想打扰,装作没看见。

赵盛憋着气,决定亲自上场与这两人辩上一辩了:“那不过是前朝律法,你们想用前朝之法妄议本朝之事?”

傅朝瑜提醒:“本朝亦有宽猛相济之法,太祖皇帝便曾说过:‘治国有二机,刑德是也。’”

“几时说过?”

周文津镇定道:“在开元三年夏三月颁布的政书之中,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查看。”

三位丞相面面相觑,原来这两个小子今日是有备而来,这么早的政令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翻到的?

底下的陈淮书松了一口气,自然是他们昨晚彻夜未眠翻到的。有了太祖皇帝的话,这所谓的“宽猛相济”便师出有名了,不再只是前朝之言,也是本朝先帝所倡导的为政之道。

只是这些显然不足以说服赵盛:“堂下之人纵然有苦衷,但是毒杀幼女已是事实,若是一味宽宥,难保日后有心作恶之人不会有样学样。”

这便轮到周文津了,他话不多,但是涉及律学总能说得头头是道:“宽猛相济其本质便是区别对待,依据罪犯犯罪缘由、平日表现、事后态度、社会影响等诸多方面进行总体权衡,进而选择从严或者从宽处理。究竟是从严还是从宽,这是诸位大人的选择,若是十恶不赦之人自然该从严从重,但是秋芳毒杀幼女的前因后果、她平日里的表现、案发之后的态度却都是众所皆知的,还望大人重新考量后,慎重决断。”

赵盛还有话要说,可是已经开口的周文津并不打算让他打x断自己的话,接着道:“另外,本案中的责任人并不只有秋芳。”

赵盛嗤笑:“你想将她婆婆一家也牵扯上?”

“远不止于此。”傅朝瑜看向京兆尹,接着道,“秋芳走途无路选择毒杀女儿,再用砒霜自尽,乃是因为京兆府所管的福田院失职,未曾尽到该尽的救济责任。”

正在观摩这俩人斗刑部尚书的京兆尹头皮一麻,等等,怎么扯到他头上了?

傅朝瑜他们这些日子走访京城福田院的证据:“近日我等调研了京畿一带所有的福田院,里面的条件可谓恶劣,被救济者无论男女老少,大多衣不蔽体,形容消瘦,备受摧残。福田院内提供的饭是馊饭,六七个小孩儿同挤一榻。院中常有患病的老者被小吏用铁链栓住,每日殴打不止,过得犹如牲畜一般,这哪里是福田院?分明是人间炼狱,不知诸位大人可曾去福田院看过,又是否知道里头境况?”

堂下的百姓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他们明白福田院的环境肯定不会好,但是差到这个份儿上,还是叫人揪心。

被明晃晃质问的京兆尹更是坐立难安。他上任才多久,前一任京兆尹留下的烂摊子都还没有解决完呢,哪里有心思管这些事儿?京兆尹无言以对,半晌才磕磕绊绊道:“是吗,大抵下面的小吏对院里救济的人有点不尽心了。”

“何止是福田院里的人不尽心,他们对外头的人也从未尽心过。太祖皇帝创办福田院的初衷便是‘以廪老疾孤穷丐。’敢问大人,死者芸儿患的痴症,是否在老疾孤穷之类?”

京兆尹:“……!”

京兆尹进退维谷,京兆府若被牵连进去,这事儿可就大了。京兆尹敢回吗?他不敢。

赵盛见京兆尹已经被逼入绝境了,连忙开脱:“死者有母亲,她母亲能够养活死者。”

傅朝瑜厉声:“赵尚书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如今我只问一句,死者芸儿所患病症,在不在老疾孤穷之中,属不属于福田院救济范围之内?福田院有无尽到救济之责?”

堂上鸦雀无声。

程阑巡视一圈,嘴角牵起浅浅的笑意,后生可畏。

京兆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他知道自然是在的,但是也知道这件事一旦应下来了,秋芳母女的惨案便需要福田院一并承担,这就等于将责任分摊到朝廷身上了。而京兆府跟福田院办事不力,更会引发众怒,不能应,绝不能应。

百姓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连秋芳母女也听明白了,这两个少年原来是这个意思!

没有人能回答傅朝瑜,三位丞相深知后果,刑部尚书无权回应,京兆尹则左右为难。

傅朝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话,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道:“秋芳犯下如今的罪孽实属无奈,若但凡有一人伸以援手,不拘是她夫家还是福田院,她们母女二人都不会过的如此悲惨。可现实是,没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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